东北网黑河02月15日讯 那个难忘的除夕夜,大概是一九七一年或是一九七二年吧,我在连队当卫生员。
那一年的春节,知青们都休探亲假回家过年了,赵大夫也回家和妻子儿女团聚去了,我留守在卫生所。连队也只有四五个知青因工作离不开不能回家过年,我们并在一个宿舍里,冷冷清清。
除夕晚上五点多钟,有家属生病了我去出诊,处理完病号又坐着闲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走出那家的大门,看见左邻右舍的窗户都灯火通明,有的职工家院子里还高高挂起了灯笼,偶尔还会有稀稀落落的鞭炮声,让人感觉这是个特殊的日子。走在除夕的黑暗夜色里,我想起了家,不知道我的哪个哥哥会回家陪我父母过年。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母亲对我非常疼爱,我没回家过年母亲一定非常想念我,想到这里心里有些惆怅。边想边走出了家属房,走上了家属区通往连部门前的那条路。
昏暗的夜色中,我看见前面有几个孩子聚在一起放鞭炮,有的孩子手里还提着小灯笼,心里就有些犹豫。我从小就害怕放鞭炮,看见别人放鞭炮就会手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看见孩子们堵在路上放鞭炮,我就不敢向前。因为孩子们很随性,行为不受控制,一时兴起做出点出格的事你也拿他没办法。
我很害怕,后退已没有路可走,只得慢吞吞地朝前走,想等他们玩散了我再过去。可孩子们玩兴正浓,丝毫没有散的意思,无奈,我只得从他们身边悄悄溜过去,心里不住念叨:千万别注意我,千万别把我当回事。孩子们只顾玩也许没看见我,走过孩子们身边我长出了一口气:总算顺利通过了。可我胆小,害怕孩子们从背后向我扔鞭炮,那该多吓人啊!所以一边走一边偷偷地回头看,心里总是嘀嘀咕咕的。
孩子们可能从我不断回头的动作中看出了我的心虚,忽然听老索的儿子大喊一声:崩小李子!这些孩子好像听到了命令,把手里的鞭炮就往我身边扔,吓得我转身就跑。那时穿的大棉袄、二棉裤、棉胶鞋,又天黑路滑,跑也跑不快,我一跑,往诊包里的剪子、镊子、注射器和针盒、药盒就叮叮咚咚地在里面乱响,我一只手紧按着往诊包,一边往前跑,实在跑不动了就站住回头朝他们喊:“别跟着我,别往我这儿扔鞭炮,不许崩我!”孩子们可能没想到我会站住,会和他们喊话,一时愣住了。那时我长得小,声音也没什么震慑力,孩子们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缓过神儿来又继续往我身边扔,我吓得回身又跑。要说跑我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是他们点爆竹需要时间,这样我就和他们拉开一段距离。快跑到食堂的时候,我就想先到食堂躲一躲,食堂和卫生所是斜对着,食堂近一些,可又一想,如果我被孩子们拿着爆竹追着崩的事儿被食堂的人传出去多丢人啊,我只得咬牙坚持。孩子们可能没经历过追着用爆竹崩人的刺激事,觉得挺开心,所以在我后面紧追不舍。
到了卫生所我赶快开门,进屋就把门反锁上了,心想:可不能让他们追到屋里啊。听见他们往卫生所的走廊里扔了几个爆竹,就叽叽咕咕地没声了,我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侥幸的是没人看见我的狼狈相,要是让那些调皮的男知青们知道了,肯定会拿这事儿和我开玩笑,多没面子啊!过了一会儿,外面没什么声音了,我害怕孩子们会潜伏在什么地方等着我出来,于是就小心翼翼地开门往外看,外面依然是稀稀落落的鞭炮声和食堂里的灯火通明,其余没什么异常。确认孩子们已经走了,我才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了宿舍。
那个除夕,我就这样被一帮拿爆竹的孩子追着,那害怕、那紧张、那孩子们的叫喊声,给我留下的是一丝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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