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网黑河02月06日讯 那是1972年快到年底的一天,我所在的一师物资供应站(原赵光七团供应站)领导通知我出差,任务是到省内包括兵团内部的一些厂家去催货。从未独自出门的我听到这个消息,兴奋不已,不假思索地向领导表示: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第二天一早,我带上支出的300元巨额差旅费,背上挎包,登上了南行的列车,开始了那次终生难忘的出行。哈尔滨水泥厂、牡丹江桦林橡胶厂、四师化工厂……所到之处,诸事顺利。尽管只身孤往,尽管天寒地冻,但工作的顺利使我的心情格外畅快。
一天傍晚,火车到达了完达山麓的东方红车站。又冷又饿的我下车后,站在这冰天雪地里,呼啸的北风刮得人站立不稳,冻得我瑟瑟发抖。记忆中,三师铁厂有招待所可以留宿。我可以搭乘往来运送生铁的汽车住到距此有四十多公里的铁厂去,天儿好的话,一个小时能到。
天黑了下来,环顾四野,只有下着的雪和飕飕的风。搭车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寒冷、饥饿、孤独、焦虑一下子袭上心头。这时,传来汽车马达声,我急迫地迎上去,可车是接路边的两个中年女性,她们上车眼瞅着要开走,我用近乎哀怜的口吻恳求说:“师傅,搭我一程吧!”师傅一脸的不屑:“驾驶室里没空位子,你等下一辆吧。”“我站在后边也行”。司机无奈地默许了。
我想着很快就能到目的地,就这样在三九天里,在冰雪交加的夜晚,忍受着饥肠辘辘,不顾一切地上了车!为了保存体温,我蜷缩在铁皮车斗的最前面,紧贴驾驶室坐了下来。
车驶出货场时,风虽然很大,倒也不觉得有多冲;等驶到空旷的地带,寒风便“呼呼”地咆哮着,蛮横地狂扫着雪花,针一般的刺着肌肤,我有些受不住了,鼻子和面颊冻得很厉害,嘴唇一张一翕地动作着。落在鼻子和嘴唇上的雪很快便冻成冰碴儿,怕冻坏,我用手不停地捋着;又过了一会儿,车钻进山谷里,寒风更裹挟着雪片毫不留情地灌进我的领口、衣袖,我缩着脖子,不时地抖掉它们。为了防止冻僵,我不停地跺着双脚,动作却越发迟缓了。在这狂奔着的毫无遮拦的卡车上,我以单薄而饥饿的身躯、有限的御寒棉衣和那双破旧的棉鞋,抵挡着、挣扎着,衣服被吹透了,我紧咬牙关,用仅存的一点力气把大衣裹得紧些、再紧些,但都无济于事……
我开始出现了幻觉:一堆冉冉的篝火旁阒无一人,红红的火苗扑扑簌簌地跳跃翻腾着……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我听到了特大的训斥声:“你虎啊!?让城里来的小尕子坐外边,冻出个好歹怎么向人家父母交代!”接下来是一个委屈的声音在低声辩解着:“我说没地方了,他偏要上,天又黑,我只能让他上了,总不能让俩女人坐后边吧。”“行了!别说了,快把人抬下来吧。”失去知觉的我被几个人抬进了屋,明亮的灯光下,炉火烧得正旺,近乎冻僵的我并不能立刻缓过来,但是意识清醒了许多,顺着声音我看清了那个被人叫做所长的瘦高个:“快给他搓搓,让他缓得快一些。”
所长吩咐马上给我煮了热汤面,当香喷喷的鸡蛋面呈现在面前,我激动得热泪盈眶,这碗面是我今生今世吃过的最好吃也是最难忘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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