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场初期的尾山农场生活条件很艰苦:住帐篷、地窨子、马架子,交通极为不便。
我的父母曾是赴朝参战立过功的军医,父亲就读过东北军医科大学,母亲毕业于大连卫校。他们响应党的号召,于1956年4月,带着3岁的姐姐和正在母腹中躁动的我,从辽宁省的抚顺战犯管理所来到了位于五大连池市(原德都县)境内始建不久的尾山劳改农场,一到这里就不分昼夜地投入到救死扶伤的工作中。
父亲王克任1928年出生于辽宁省辽阳市,因是家中唯一男孩,又是长子,自小就被父母寄予厚望,聪慧又勤学的他一直是学生中的佼佼者。1947年,随着战火在中华大地越烧越烈,一天夜里,他留下一封家书,和几名同学翻出辽阳城,参加了东北民主联军,并改名王光。
参军后,被分配到位于哈尔滨的东北军医科大学学习。
1950年,抗美援朝战争爆发,父亲随部队开赴朝鲜战场。一次,躲在一个山洞里疗伤的80多名伤员急缺水,一个卫生员出去弄水,被敌人的炮火打中,牺牲了。父亲自告奋勇地出去弄水,背水刚到山洞口,敌人的毒气弹扔下来,他急忙用稻草树枝把洞口堵住,又强撑着把水送进山洞后,昏死过去。欣慰的是,他醒来后发现,伤员们都安然无恙,他也因此荣获二等功。
父亲的勇敢引起了母亲梁兆兰(护士)的注意。在出生入死的共同战斗中两人相爱,并在战场上结婚。1952年,父母被分配到抚顺战犯管理所。
那时,在潮湿寒冷的地窨子里十几家挤在一起。桦木杆子和柞木杆子搭成铺,下面都是水。各家之间有的用布帘隔开来,有的就直接用随身携带的生活用品简单地堆放一下。夏天滴水,稀泥陷脚,冬天睡醒被头常常挂一层霜。我出生就住在那里,落下了肚子疼病,时常哭闹……
后来父母忙,又没有托儿所,就把我和姐姐锁在家里,记得一次我们姐俩饿了就烧豆秸上的豆荚吃,不小心烧着了马架子,幸亏发现得早,我们才被大人们救出来,家里的东西烧了不少。
那时的尾山农场荒泽草甸,榛、柳、柞、桦丛生,野兽经常出没,没有像样的路。一站、二站、三站、四站点多分散相距很远。父亲常常骑马出诊。有时远去邻场,最远到过德都县城东南的贾大房子。他曾和“黑瞎子”不期而遇,好在“黑瞎子”晃动着笨重的身躯走掉了。最惊险的是1957年秋天的一次巡诊,傍晚归来,半路上一只狼从草丛中窜出来……马一声嘶叫前蹄扬起,父亲被掀下马来,马撇下主人跑了。父亲解下裤腰带围成圈,并拔几把草在圈里摆来挪去,狼疑惑地走开。
父亲没走多远,看到那狼又绕到了前面蹲在路中间,左右又来了两只,三只狼堵住了去路。无奈,父亲只好折回。幸亏他水性较好赶紧跳进水泡子,含着苇管在苇丛中躲避。冰冷的水让父亲的神经和身体感到麻木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父亲探出头来,狼不见了,湿淋淋的父亲踉踉跄跄地向家走去。
苇管的故事一直在农场流传,直到今天,还常常被人提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