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日,正在浙江长兴农家乐与插队知青相聚的我,接到报社总编辑丛煜峰的电话: 《黑河日报》创刊70周年,约我写篇纪念文章。退休8年未动笔,我还是爽快应约。
我是一名上海知青, 1976年大学毕业就到了黑河日报社工作,直到1998年调离报社,整整22年。这22年是我人生最好的年华,也是一生中最值得回味的经历。
几天里思绪如潮,往事一幕幕闪入脑际。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我当记者在基层采访的一些难忘情景。虽然时隔几十年,还是那样刻骨铭心。
记得有一年我去北安采访,团县委的负责人向我介绍了殡葬工张涛的事迹,建议我去采访他。我当时的想法是把张涛约到宾馆采访。谁知在和火葬场有关部门联系时,对方领导说,我们非常欢迎记者采访,不知记者能否来我单位,我们去车接。虽然内心也有几分恐惧,自尊心还是让我答应下来。记得那天接我的车是拉尸体的车,到了火葬场,单位领导把我迎进办公室,又为我倒了杯水。为表示对他们的尊重,我接过杯子一口气把水喝了。那位领导连连说,你这个记者真不错,一般人来我们这儿杯子都不敢用。找来接受采访的几位殡葬工话也多了起来,向我诉说着他们工作的艰辛和不易。之后单位领导又领着我到他们几个主要工作部门看看。为了我的稿件,我壮胆儿跟着走了一大圈,该看的都看了。那天回到宾馆,我的手洗了一遍又一遍,胃里一个劲儿地折腾,饭也没吃,但我并不后悔去了采访现场。在那里我对殡葬工的了解更近了一层,也被他们一边为社会付出,一边又要承受各种社会偏见难以想象的压力而感动,这些又很自然流入我的笔下。
我初当记者时,黑河各县的条件,特别是通往乡村的交通条件还是很艰苦的。那时去农村采访,拖拉机、马车都坐过。记得一次去农村采访,我坐在拖拉机上,被大胶轮甩得满身泥巴。又一次采访,晚上赶不回县城,在乡里住了一宿。那是一排平房,进屋一看,门上没有锁,插销也是坏的,一人住一个屋,整排平房好像也没什么人,我顿时害怕了,突然想起包包里从家带的钥匙圈上拴了根尼龙绳,我解下尼龙绳一头拴着插销,一头拴着门框上的钉子,穿着外衣躺床上,一夜没合眼。第二天采访结束,返回县城又是坐的蹦蹦车,到县城,我就像刚从灰堆里钻出来似的。想着这两天的遭遇,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我是何苦!也仅仅是几分钟,擦干了泪水,又奔向下个采访任务去了。
当记者就是这样,无论吃多少苦,遭多少罪,但当报道见报,特别是写出了有影响的好新闻,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觉得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新闻是跑出来的,真正的好新闻,一定是记者经历了一线采访,挖掘了大量的素材、细节才能写出来。
记得是1990年,我接受了采访地区医院原院长程延春的任务。当时程院长身患癌症,靠药物维持生命。为了少打扰他,我先是通过医护人员座谈了解情况,但事件比较笼统,缺少感人细节。要写好报道我必须采访本人。我把想法与程院长及夫人沟通,得到他们的理解和支持。为了不过多影响病人休息,我采取每天采访一小时的办法,视情况做调整。每次采访程院长他都半躺在床上,我搬把椅子与他面对面像聊天一样交谈,一个个生动故事就这样流淌出来。我至今清楚地记着这样一个镜头:程院长俯下身为一位出血热患者检查,病人突然喷血,溅到他脸上、身上,程院长却像什么事没发生,直到做完所有检查。这样的采访不下五六次,程院长的形象丰满起来,那些感人的细节不断冲击着我的心,我把它付诸笔端,写出了长篇通讯《生命在于奉献》 , 在一版见报后在全区引起热烈反响。
那些年,我和我的同事就这样跑着写着,一路走来。我们经历并记录了黑河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推行;经历并记录了胡耀邦总书记视察黑河提出的“南深北黑,比翼齐飞” , 黑河掀起新一轮改革开放热潮;经历并记录了“一船西瓜换一船化肥” ,黑河打开边贸大门的重大事件等。我也从一名普通的记者成长为报社副总编。是《黑河日报》培养了我,是黑河这片热土养育了我,是新闻记者的使命感、责任感鞭策着我,使我一直不敢懈怠,不敢停步。
今日的黑河早已今非昔比, 《黑河日报》也翻开新的一页。愿我的同仁继续努力,深入一线,深入基层,写出更多的好新闻,让 《黑河日报》真正成为边陲改革开放的号角。(作者为《黑河日报》原副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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