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夜长昼短,天气寒冷,室外活动较少。在别人,年前节后,搓麻将打扑克是很自然的消遣,我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只喜欢读书和旅游。旅游不能经常为之,便只好在书中游心万仞了。
爱读的书很多,尤嗜于文史哲一类。去年得了一本卢梭的《社会契约论》,读了整整一个冬天,那种兴味,至今思来犹醉心不已。
白天要上班,又有琐事,假日常有朋友及家务打扰,往往难以静心。我每于傍晩,洗漱完毕,把电壁炉调低,沏香茗一盏,打开台灯,于万籁俱寂的夤夜,披卷研读,或瞑目静思、眉批书空,实在是饶有情趣的。时家人已在酣眠,壁炉偶尔发出轻微的咝咝声。外面是寒星闪烁、冷风吹窗。于是便想,从前的那些哲人大概也和我此时一样,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直到青丝染雪,才把关于宇宙、人生、致知等问题形成系统成熟的见解,传之于后世吧。
有的夜晚,若遇上明月高悬、万籁俱寂,我便更易为高深的道理征服,被哲学的大美吸引,从而深入书中,久久不眠。每当从与哲人的对话中停下来啜茶时,往往也会想起一首极有生活情味的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王朝闻先生在他的《美学概论》中曾提及此诗,美学与哲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那么,以此诗邀请卢梭或古今中外的哲人们来畅谈人生世界、万事万物岂不快哉。后学我将以茶当酒,想他们不会拒绝吧。
读哲学类书不仅可以明世,亦可开拓心胸、启人智慧。寒夜攻书,古人常为,陆游“北窗暖焰满炉红,夜半涛翻古桧风。老死爱书心不厌,来生恐堕蠹鱼中”;袁枚“寒夜读书忘却眠,锦衾香烬炉无烟。美人含怒夺灯去,问郎知是几更天。”寒夜读书,火炉相伴,这炉火既照耀温暖着斗室和身体,也必同样照耀和温暖着内心和思想。而非静无以成学,夜里读它,更可将白天的烦恼抛到九霄云外,从而能全神贯注地领略书中的真善美和知与识。
冬天的假日不必早起,不早起也可不早睡,不早睡正好读书。所谓早睡早起、锻炼身体之说也早丢在了脑后。养生之道,本无定式,顺其自然最好。庄子说,物无非彼,物无非是。按自然齐一律的观点,万事万物都有各自的道理和规律,且是相通的。
寒夜读书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三军可夺帅,吾不可夺此兴也,今天又一本哲学书已摆在了我的案头,它将伴我度过又一轮漫长的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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