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唯有结婚的事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27岁那年老亲少友到我家给我介绍对象,有的女方年龄比我大,没文化、没工作,我妈都不同意,我更是没看上,我看上的老妈通不过。在当时社会上流行姑娘找对象向男方要“两转一响”,两转是自行车、缝纫机,一响是收音机。政治上找党员,经济收入100元。我的妈呀!我是一个刚离校的穷学生,才迈入机关门,妈妈又得了乳腺癌,家底薄不具备条件,曾一度抱“独身主义”,找对象的事一拖再拖。
一天,二姐夫的妹妹领一位同宿舍的姑娘到我家串门,我妈妈相中了这位姑娘。就和我的两个姐姐、姨妈商量:“这姑娘我看行,农村孩子,朴实,性格开朗,眼里有活,尊老爱幼,将来过日子是把好手,差不了……”妈妈征求我的意见:“你看行吗?”我说:“您老看好了,我也没意见。”妈妈说:“你年龄不小了,和人家好好相处吧!”
又一天,四叔来我家看望我妈,除问病情外,又聊到我的婚事。他说:“两个孩子相处时间不短了,简单地操办一下,该结婚了。”妈妈说:“你大哥早逝,我又有病,做手术花了不少钱,钱不凑手,这婚怎么结?”四叔沉思片刻,最后慷慨地说:“大嫂你就安心养病,我去张罗钱,待经济好转再慢慢还,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妈妈见四叔说得如此痛快,心里托底,眼含热泪地说到:“那就趁我活着选个良辰吉日吧!”结婚的日子订在1962年10月14日。
结婚的日子订了,再简单操办也需要准备,人家姑娘不要彩礼,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是国民经济最困难的时期,“瓜菜代”挨饿年代,无论买什么一律凭证要票。买布要布票,买棉花要棉花票,吃饭要粮票,吃肉要肉票。每人每年3尺布票、一斤棉花票。怎么说也得做两套新行李结婚呀!结果是东借西凑还不够,只好做一套新行李,可是给姑娘买一套新衣服还是没有布票。只好再向别人求借,才买成一套新衣服。新房布置得简单,粉刷一遍墙壁,炕上一对新木箱子,这是显眼的家具,摆上行李,铺上新炕单,墙上挂着毛主席像和一块镜子,地桌是旧的,铺上一块新台布,摆上小闹钟、暖水瓶、四个水杯和毛泽东选集。房门口贴一副对联,上联“喜事新办好事多”,下联是“勤俭节约好美德”,横批是“添人进口”。在那困难年代,一般随礼都是2元,4到6元不多见,直系亲戚最多20元。其他单位买毛主席石膏像,送毛选,因送的太多,屋小放不下,只好找另一房间摆好。
结婚的当天,是我终身难忘的日子。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到天亮就起床,北方的秋天秋意正浓,轻轻的秋风轻拂人的脸膛,蓝蓝天上白云飘,秋景的美和我内心的喜悦融到一起。
那时候,接媳妇没有车,借了生产队大马车,没穿婚纱、没放鞭炮、没有音响,而是由领导宣读结婚证,向毛主席像敬礼,向来宾敬礼,互相敬礼,握握手就结束了。在大院内放几张大圆桌子,大家团团围住有坐有站,人也不少,吃糖果、嗑瓜子,吸香烟、喝茶水,有说有笑。这时我两个姐姐将我妈妈搀扶到门口和大家说:“我总算看到儿子结婚了,死也能闭上眼睛了……”来宾说:“这回您老让喜事一冲病就好一多半,明年就等抱孙子吧!”逗得大家都笑了。有人提议让新娘子唱两首歌,她二话没说张口就来一首电影《刘三姐》插曲《多谢了》。多谢四方众乡亲,我家没有摆酒席,唱支山歌敬亲人,喝杯茶水暖人心:二首是《花开等郎来》。我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等唱完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就这样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把婚结了,圆了妈妈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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