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隔三差五,就会有一场大雪不请自来,有时悄然无息,有时疯狂肆虐,仿佛要给寂寥的大地和山野,增添一些荒凉之外的情节和内容,让原本无声而空旷的天宇,有了思索和畅想的空间。
多少年来,在我的内心深处,对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的大雪,始终有一种感恩和敬畏的感觉。不是因为寒冷,也不是因为素洁,而是蕴涵在雪花内部的阳光和温暖。
那年冬天的一个上午,刺骨的冷风夹杂肆虐的大雪,把整个乡村都笼罩在迷蒙的冰冻的氛围里。衣衫单薄的我,在乡下一个没有任何设施的小站候车,准备在寒冷的时节出门远行,去追逐自己曾经的梦想。
大地一片苍茫,寒风卷着雪花,不时钻进衣领和眼睛,我的眼角和脸上都结上了一层冰霜,浑身上下被冻得不住地颤抖。
半个小时过去了,车还没有来。而风,越刮越猛;而雪,越下越大。在变幻无常的大自然面前,我就像一粒微小的尘埃,被漫天的风雪夹裹在其中,更加显现出生命的渺小和微弱。
因为穿得太少,我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寒冷,便开始在小站上来回跑动,以便驱散些寒意。
“小伙子,把这个穿上,挡挡寒。”
是那个在我之后来到车站,与我一起候车而我又不屑一顾的邋遢老头。他递过来一件脏兮兮的羊皮大衣,上面落了一层雪花。
“这……那你怎么办?”我有些犹豫。老头看出了我的心思,一脸善意的微笑。“我穿得多,不碍事,小伙子,穿上吧,脏是脏了点,但可以暖暖身子,上车前还我就是了。”
也是,身体要紧,管它脏不脏,穿上再说。这样想着,便接过大衣穿在身上。当时的感觉,仿佛天气突然变得暖和起来了。
我感激地道了声谢谢。老头只是憨憨地一笑,便转过身去,好像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只给了我一个大雪纷飞中的微驼背影。
倒是我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立在那里。一直无话,默默地等待车的到来。
偶尔,我会不好意思地看一眼老头,他穿得也不是很多,脸上被冻得有些发紫,双手插在衣袖里,在雪地上来回地走动。
身子暖了,好像时间过得就快。一个小时后,车终于在我身边停下来。
我赶紧脱下大衣披在老头身上,并扶住他的胳膊:“老人家,我们上车吧!”
老头微微一怔,笑了,轻轻拿掉我的手:“小伙子,误会了,我不是来等车的,而是到邻村去,路过这里,见你冷的不行,就把大衣给你穿一会儿,免得冻坏了身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上了已被大雪覆盖的小路。
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多往事都以化作落花流水,一去不返。但当时的那个小站,却在我的记忆深处留下了永恒的影子;那件脏兮兮的羊皮大衣,依然给我增加着温暖;那个邋邋遢遢的让我不屑一顾的老头,让我永远体验着人间的关怀。
更重要的,是那场纷飞的大雪,让我深深地懂得了一个道理:真正的温暖,体验在最寒冷的冬天!每一朵飘舞的雪花,都是太阳的名片,晶莹的花瓣,折射着照亮人间的光辉,落到哪里,哪里就有未来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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