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个秋季夕阳西下的傍晚,踏着满地零散风动的秋叶,登上了阿尔卑斯山尽头的最后一座山峰。令我惊奇的,并非是在緑草如茵的山顶,眺望维也纳城池的壮美,而是这座北欧的山名一一卡伦山,却与远在家乡的那座山名相同,甚至注释都是哨所的意思。
家乡的卡伦山,是瑗珲古城盆地的兀然凸起,西距黑河码头十公里,东距江东六十四屯老渡口二十公里。左临波波涌涌的黑龙江,右倚水丰土沃的万亩良田。
北欧的卡伦山,山势险峻。车行崎曲的盘山古道,也要在云杉苍柏间,九拐十八弯才能抵达山顶。山顶出奇的平坦,连一株树木也没有。虽然秋已送凉,但草丛中星星点点的无名小花,依然旺盛。
幽幽绵绵的阿尓卑斯山山脉,从卡伦山橫空飞出,大气磅礴,滚滚荡荡地伸向远方。西沉的太阳,烧成了眩目的桔红色,挂在那山坳古城堡的墙头上。山脚下的多瑙河,泛动着桔红色的余晖。那如若旋律般的波光,似乎继而鸣奏着施特劳斯的《蓝色的多瑙河》,继而演绎舒伯特的《美丽的磨坊姑娘》。
河畔,维也纳城的石街、水井、雕花以及目不暇接的哥特式建筑群,似乎都在默默地叙说着这座"“音乐之都”曾经有过的悲剧命运,被奥斯曼帝国的侵袭,被德国纳粹的呑并。那巍巍的卡伦山,也叙说着曾经有过的辉煌,开关通贸的巴本堡时代、发源北欧文化的哈布斯堡王朝。
家乡的卡伦山,舒缓而厚重,如张开的双臂,护佑着黑龙江中游的千里疆界。山头望远,火红火红的夕阳,倒映在水面上,把大江染成了令人心醉的玫瑰色。凝望那东流不息的界江,邦厚史诗般的大作《百年风流黑龙江》的开篇语,犹在耳边:“大地本来是浑然一体的,是这条江把它分成两岸;两岸本来是断然分开的,是这条江把它们连在了一起!”。
的确,在卡伦山胸前穿行而过的这条江,流淌着太多的中华民族的苦难和快乐。穆拉维约夫由石头河口起航的汽笛,早己逝去,但海兰泡的记忆永远不会磨灭。瑷珲将军在血火中悲愤自刎的屈辱,只有卡伦山上那株古松依然在秋风中瑟瑟留声。1946年那个秋季,投递员怀揣第一份《黑河日报》创刋号,疾风般驶过的马蹄声,至今如新政权建立的回响,萦绕天际。
卡伦山东坡,越过那片桦林和红松树,魁星楼下的老邮局、老海关、老渔铺,也似乎仍在轻吟着曾任副都统的瑷珲诗人侯方域,在《廉立堂文集》中的诗句:“闻笳何太急,清晓不堪闻。暗堕霜林叶,寒生海塞云。牙旗开八阵,铁骑啸千群。盛世休忘武,登坛想冠军。”字里行间,依昔能够听到后来的雅克萨收复战,大清红衣铁炮的隆隆轰鸣。
从家乡的卡伦山上,欣赏落日牵扯出的那几道艳丽的红霞,总会令你有种别样的心境,总会不由自主地引发怀旧思古。即可以寻觅到《高高的兴安岭上》的欢快,也可以接听到《卡秋莎》的律动,更能够追诵到抗联老战士、老省长陈雷的雪野诗作:黑龙玉帶卷黄沙,久战关东常忆家。汇将百川东南去,且从流水到天崖。到天崖,柳营扎,古道荒苔石陉斜。红旗猎猎千山越,战地漂泊度年华。
北欧的卡伦山区域,富产葡萄、牧草和郁金香。山中的禇矿石,八百年前维也纳人凭借东方的冶炼工艺,开始制造青铜器。家乡的卡伦山,盛产大豆、小麦和大苞米。山中辽墓出土的文物证明,一千年前,黑河人就已经使用上了青铜制品。
虽然两座卡伦山并非处于一个子午时分。但是,同样温馨的夕照余晖,同样照耀呈祥着两片远隔万水千山的和平大地。两座卡伦山,也早已淡化了“御敌”、“扼守”的意义,然而,那同是边塞明珠国家的地理价值依然永恒。
卡伦山,给了你诗一般的美丽的夕阳余晖,那是予示着明天的新阳更灿烂。发自我的iPh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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