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和老伴来到这座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已经五六年了。
在乡村小学教了一辈子书的我和老伴晚年投靠儿子,来到了这座城市,在这座城市里我和老伴只能是个避风的过客而已,所以城市与我们是陌生的。
说熟悉,是在这座城市里有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和那血浓于水的儿媳妇和孙子。
整天在钢筋水泥包裹得透不过一点气儿的城市里呆着,很是无聊。
我从小就喜欢画画,以前为了生计和生活,我只得把画画的爱好压在了心底。为了打发这无聊的日子,何不练练画画儿。于是我买来画画工具,领着老伴来到了城里的公园,支起画板对着盛开的花朵和过往的行人开始素描写生。
白天和老伴去公园,我练画画儿,老伴去人多的地方听戏,晚上和老伴一块看看电视,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这天,我在公园里刚打开画板,一个老人围了过来,他认真地说,小兄弟,我在这里看你画画有好几天了,我想求你给我画幅画可以吧。
我这水平也有人求画,我很是诧异。
我看你像从农村进城来的吧?你年纪有60多吧?老人没有说画什么,却先问起了我的情况。
我今年65,老家是农村的,来这里才五六年。我介绍完自己的情况后老人高兴地说我找你画画算是找对人了。
老人说,我是年经时从农村当兵转业来到这座城市的,如今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快60年了。人老了,总是想念故乡的山和水、人和事,前几年想回老家看一看,可一想老家已经没有亲人了,就打消了回家的念头。今年我思乡心切,没有亲人也想回去看一下记忆中的村庄,还有那经常在睡梦中去玩耍的小河,于是两个月前我回了趟老家。
老人面带愁容地说,老家变样了,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小河干涸了,山岗削平了,村庄被一栋栋楼房取代了,袅袅的炊烟不见了,鸡鸣狗吠之声也听不到了,老家被现代化的潮水吞没了。
我记忆中的老家永远看不到了,只能在脑海中一次次地回忆了。老人说,你也六十多岁了,也来自农村,还会画画,我就请你把我的老家给画出来吧。
我被老人的思乡之情和思乡之痛而感染、感动。于是,老人在一旁口述着:小村的前边是一座小山,山脚下有一条小河,河两边是开满鲜花的草原……
老人幸福地说着,我一笔笔认真地画着。
对了,再在河边画几个光着腚的小孩儿。老人看着快要画好的画儿,又叮嘱着。
我足足用了一下午时间,终于画好了这幅画儿,老人满意地接了过去,小心地放到了随身携带的兜里。
老人激动地说,你把我的故乡找回来了啊,回家后让孩子给我裱好挂在客厅里。说着老人掏出200块钱要送给我,我说什么也没有要,说您留着这钱裱画吧。
这天晚上,家里的电话响了。是老家的大侄儿打来了,他在电话里兴冲冲地说老家所在的小村要实行城镇化建设,也要修水泥路,建广场,把所有的平房全部扒掉,集中建造新村住宅楼。
我听了,却没有高兴起来。
第二天,我带着画板画笔,领着老伴要专程回趟家乡,我也要把家乡画在画里,珍藏起来。
画里是故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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