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泥土打交道

　　再苦再累，父亲的饭桌上

　　总有一杯酒

　　枕边总有一本书

　　与泥土打了一辈子交道

　　父亲的酒一辈子清清的、辣辣的

　　绝不掺一滴水

　　就像春天滋养庄稼的雨

　　很纯、很贵

　　与泥土打了一辈子交道

　　父亲的书一辈子不曾沾染泥色

　　就像一扇扇洁净的窗子

　　把外面的世界，看得很清

　　望得很远

　　父亲酒量很大

　　父亲的字很端正

　　父亲与泥土打了一辈子交道

　　一小盅酒

　　父亲种了一辈子庄稼

　　父亲喝了一辈子

　　粮食酿造的酒

　　一枚咸鸭蛋，半个青苹果

　　父亲喝酒的时候

　　咸的、辣的、酸涩的

　　喝得都甜甜的、美美的

　　那些时间的风、岁月的雨

　　父亲只用一小盅

　　粮食酿造的酒，就干了

　　诗和土地

　　父亲种了一辈子地

　　父亲写了一辈子诗

　　那一畦畦婉约的绿麦子

　　一洼洼灵性的红高粱

　　以及平平仄仄的大豆和玉米

　　片片晶莹，株株俏丽

　　晶莹的是父亲热热的汗珠

　　俏丽的是儿女们欢欢的笑靥

　　种了一辈子黑土地，父亲

　　古铜色的胸膛

　　就是一方雄性的黑土地

　　写了一辈子田园诗，父亲

　　湿漉漉的额头

　　就是一首壮美的田园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