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一位好友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了一张照片,是马兰花盛开的一片草地,我仔细看看,应该是闹龙河西岸革命屯的湿地,黄昏的水面正泛动清清的波涛,很有诗情画意。因为我在那里拍过一部风光片,很熟悉这片草地的地形地貌。
马兰花也叫鸢尾花,我们这里叫钢笔水花。关东的马兰花一定是开在端午节前后,好像同几位闺蜜约好了一样,百合、芍药、金盏也要去朋友圈里发个动态,就一起走过溪水潺动的早晨,走过春风吹拂的山岗,开始展示柔媚女孩的风采,那些如梦似锦的绽放,让所有的小花和小草们满眼惊诧。
马兰花鸢尾一样飞翔诗意,恰与夏日的端午相遇,你会聆听到宝蓝色的歌声。透过马兰身姿绰约的花影,你能看到一片心境的宁静,天地间充溢了草地的馥郁,灵魂顿感格外通透清新。
一片马兰花就是一幅英雄画。这片马兰花记得抗战的岁月里革命屯一位名叫张广英的女子。
老家在山东的张广英,家穷不说还命苦,23岁时嫁给了李殿芳屯的尚福,屯里人都称她为尚大嫂。
一朵马兰花就在这里生根了。1939年初夏,东北抗联二次西征,派出周云峰、王永昌二位同志在革命屯广泛发动群众,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尚大嫂被抗日救国翻身求解放的道理所吸引,成为积极分子,被抗联首批发展为抗日救国会成员,并担任妇女救国会会长,同年被抗联六军十二团接收为抗联战士,负责地方后勤工作,从此走上了革命道路。
面对日军铁蹄搅起的血雨腥风,尚大嫂毫不畏惧,她带领妇救会成员冒着生命危险为抗联战士做棉衣、筹运物资、掩护伤员,用一个女人柔弱的臂膀担起了抗日救亡的大义。后来,由于叛徒出卖,尚大嫂等人被捕。在狱中,日本人一天三次过堂审问尚大嫂等人,伴随审讯的是坐老虎凳、灌辣椒水、吊在房梁上打、手指上钉竹签等酷刑。尚大嫂被打得死去活来,然而这个坚贞不屈的女人却没有透露半点有关抗联的情况。敌人无奈,便判了她10年徒刑。1945年,日军战败,尚大嫂才得以获救出狱。
抗战胜利后,尚大嫂被选为村妇女会长和副村长。1949年她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51年被选为老革命根据地代表,即将赴京参加国庆观礼,接受毛主席接见。然而,在日寇严刑拷打时患上了严重心脏病的她却因病重未能成行。当年10月9日,尚大嫂带着遗憾病逝在齐齐哈尔。后来,黑龙江省政府追认她为革命烈士。
血写春秋,兰开浩气。年少的时候,这株被称作钢笔水花的马兰,用那抹碧蓝启蒙了我的文学之梦。我喜欢花瓣上那色彩斑斓的花纹,喜欢剑叶上那一飞冲天的轻盈。然而,看到图片上大片的马兰花开,只能感叹天地间唯有时光不老。
喜欢马兰花,喜欢幽蓝的幻影。每当自己能在春夏之交万紫千红的草地上看到马兰花时,都会惊叹大自然的妙笔生花,吐蕊的花卉空灵一跃,一定有争强好胜的性情。
马兰花让我想起一群朋友,所有在写诗画画的日子,其实就是一朵朵花开的过程。我们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案边,有笔、有纸、有灯,有内心里喜爱的风物人情,思绪像一缕流动的云雾,抖落尘世间许多沉重和纷繁,悄悄地把藏在心里的花籽埋入纸面,用有血有泪的情感甘霖一遍一遍浇灌,一叶萌发,一朵花开,一缕芬芳,一粒种子。
花开有序,温暖光阴。岁月在匆匆忙忙中流逝变迁,而马兰花年年岁岁都开相似的花。看花赏花,论花评花。拥有自己的沿途风景。
一次次在马兰花开放的小路旁流连,是人生的幸运和机缘。我生长在青山和绿水环境里,我似乎偏得了一些天地的灵性,看到的日与月,也比别的地方更明更亮更有亲切感。那时候,无忧无虑的天性不觉还有日后世俗的沉重。随意拾起原野上的一束束马兰花,捧在怀中就有一缕花香通过鼻息,直抵心灵的深处,那是栖息在花瓣上的诗句,更是岁月里珍藏许久的哲思,倾诉一场春意盎然的私语,播撒一路阳光明媚的感动。端午的马兰花越加娇媚,迷醉了小兴安岭的绿水青山,蓝色的云雾染遍了眼前的草甸子,勾引了渐行渐远的思念和深情。手抚蓝蓝的花朵,指摸一段时光的闪电,忘情之水几许柔和,叶问之语几许馨香,心中便有故乡蓝色的歌声在山野里四溢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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