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月交织的悲情

——再读《穆斯林的葬礼》

　　《穆斯林的葬礼》是回族女作家霍达的一部长篇巨著，荣获第三届茅盾文学奖。该书以五十二万之巨的文字围绕着“玉”“月”“爱情”“死亡”“战争”等多个元素，展现了一个“玉”的世家六十年来的悲喜历程，该书既有对传统礼教的描写，又有对战争的无奈与憎恶；既展现了唯美的爱情，又有对现实无力的妥协，读来耐人寻味、发人深省，是一部关于穆斯林的史诗级经典著作，值得深入阅读和思考。带着一种虔诚的心理，我再一次展卷《穆斯林的葬礼》。

　　在《穆斯林的葬礼》中，“玉”是奇珍斋主梁亦清生活的全部，他也因“玉”陨落。而“玉”对于韩子奇来讲，是他的整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夹杂着纷繁的感情，这里既有对“玉”的世界的向往，又因“玉”产生了感恩的心理，进而通过“玉”实现了所谓的复仇，最终成就一代“玉”王，可以说韩子奇的成长是伴随“玉”的。

　　韩子奇与“玉”之间是一段难以用语言表达的、难以割舍的情感。战争来临时，他带着“玉”离开，经历了一场“玉”劫。战争结束后，他回到了祖国，回到了博雅宅，终其一生都没有离开关于“玉”的世界，陷入了深深的痛苦。

　　书中，作者霍达提到最多的就是“新月”。那一弯“新月”在读者看来是一个悲情的元素，既是冲破黑暗的理想，也是“新月”在这样一个世界里的挣扎，她多么希望那一轮弯月能够在自己的期盼里得以“圆满”，而现实是这样残酷，她终是没有能够等到那一天。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没有了星星，没有了“月”，她带着深深的遗憾滑落夜空，留给世界美丽的笑容。在书中，对于韩新月，生活也好、命运也罢，都是残酷无情的，剥夺了她对美好的憧憬与向往，尽管她天真、善良、美丽、智慧。美丽的燕园，未名湖畔是她梦开始的地方，但父亲的一场意外让她的世界里从此再无春天，即便是顽强生命的象征——巴西木，也没有留住她。

　　在书中有过几处关于“爱情”的描写，既有韩子奇与梁君碧的“顺理成章”、奥利弗对梁冰玉的“疯狂”，也有韩子奇与梁冰玉之间的“无奈”，还有韩天星对母亲包办婚姻的“屈从”，但是在读者看来，韩新月与楚雁潮之间的爱情与对传统礼教的冲破才是作者最想要表达的，我想这是作者对韩新月这个无辜的悲情人物在其短短的二十余年生命里的一种怜爱。在韩新月与楚雁潮倾心演绎哈姆雷特与奥菲利娅时，那短暂的美好在韩新月的情感世界里荡起了层层涟漪，是这个人物在全书中鲜有的高光时刻，也是对她的一种回馈。除了在对韩新月与楚雁潮的爱情描写外，在我看来，作者在本书中关于爱情的描写并不美好，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复杂的因素在里面，在那样一个时代背景下的爱情故事似乎变得不那么纯粹。

　　“葬礼”在书中分量是较重的，是具有双重意义的，作者运用了一定篇幅对不同人物的葬礼，如梁亦清、韩子奇、“姑妈”、韩新月等进行不同程度的现实描写。在对葬礼的叙述中，作者对伊斯兰世界的宗教、习俗、传统进行了深入阐释，把一个古老民族的“伊玛目”和亲人对一个虔诚的穆斯林最后的送别演绎得庄重而沉静。说到葬礼，我还是为韩新月在等待死亡、等待天明时的挣扎动容而潸然泪下。当作者描述在墓地的章节，特别是“亲人试坑”一幕时，哥哥韩天星、恋人楚雁潮同时跳下时，悲痛也达到了顶点。这一场生离死别无疑是痛苦的，同时，也是对过去的一场没有回程的诀别，一切终将归于平静。

　　关于“战争”，我认为作者是充满矛盾心理的，一方面战争改变了一切，让平静的世界和生活不再平静；另一方面也因为战争的原因和作者创作的需要，才产生了后来几十年的戏剧冲突，使这部巨著鲜活又有生命力。读者在不断切换的场景、故事、人物里随着作者的呼吸而呼吸、作者的悲喜而悲喜，在作者的引领下，走进《穆斯林的葬礼》的灵魂深处。作为一名回族读者，这部小说不仅是一把从文学艺术层面认知伊斯兰世界的文化、知识、传统、习俗的钥匙，更是对作者倾其所有演绎的一个多彩的世界的前所未有的认知。我不希望战争的出现，却又感谢这场战争，它把一个六十年里几个不同人物的人生经历、世事变迁展现给读者，这既让人感觉到有些难以琢磨，又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必然结果。

　　合卷沉思，《穆斯林的葬礼》中的情节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玉”、那“葬礼”、那弦弯“月”，还有那凄美的“爱情”，仿佛在眼前又一次呈现。

　　此时，窗外日光渐褪，天幕幽蓝，我心情急切地望着月亮升起的方向，多希望那一轮“新月”能够挂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