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念旧的人,在我的梦里河水也有了更强烈的呼声,白鹅是幸福的,它们优雅缓慢地同时光一起漂在水上,河柳是幸福的,柳与柳不必相识,一旦拧成哨子,春就在和声中活泛起来……
河柳是我们这里最常见的一种河边生长的树木,它们一丛丛、一簇簇沿着河边生长,因易于割伐,常被当地人用来烧火。它们的生命力特别顽强,今年割下来,明年就会从根部再重新发出数十根来。
这里的春天来得迟缓,等河柳熬过漫长的苦寒,柳枝变得柔软而富于韧性的时候,天才算彻底暖了。
人们总在平淡的生活中寻找乐趣,在平凡中创造不一的体验。
我对河柳的记忆特别深刻,不仅是柳芽间毛嘟嘟的“树狗子”,巧手人用来编制的筐筐篓篓,抑或是围栏起菜园子好看的花式篱笆,生活中它们随处可见。它更有一处妙用,就是谁家的小孩儿不听话了,生气的父母就会随手找到一根柳条用以责罚。打过一回,如果孩子再不听话时,大人们就说你看我不拿柳条去,小孩子就登时学乖了。我对柳条难忘的更是它可以作为一种自创的柳哨,吹奏出春天的乐章。
制作柳哨很简单,春天,我们将柔软的小拇指粗细的柳条割回来,央求大人用他们有力的大手将柳条外面的柳皮与里面的柳条心拧软隔离后,再将柳心从柳皮里抽出。这样一个筒子柳皮就完成了,但还不能发出声音。
粗一点、长一点的柳哨声音低,细一点,短一点的声音高。接下来,我们将按照自己的喜好需求将柳皮剪成段,在剪好的段子头上用刀削去柳皮最外面的一层,单单留下紧贴柳心的薄薄的内层,如同一个哨片,这样柳哨就做成了。
一到春天,村子里到处都能听见孩子们呜呜哇哇吹柳哨的声音。男孩子们也把吹柳哨当作争强好胜的一种游戏,粗的柳哨比较难吹,所以他们个个吹得红头胀脸,吹到缺氧,吹到头痛,如果没分出个高低也不肯罢手。有时大人烦了,就对孩子们说,别吹啦,别吹啦,春天吹柳哨刮大风!
我们这里所处黑龙江省西北部,地处松嫩平原连接大、小兴安岭山地的过渡地带,春风比较多。风一旦被前缀塞北两个字,便越发鼓噪和张狂,它们会一直刮到立夏。有农谚常说立夏鹅毛住,如果起风仍会刮倒树。
现今,河柳已不复存在,孩子们的娱乐方式也越来越多,没人把吹柳哨作为一种乐趣了,但这里的春风却一直没有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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