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温度很低,顶着北国的寒风,我们出发了。一路向北,去看火山杜鹃。四个小时的车程之后,我们到了达尔滨国家森林公园。
从旅游大巴上下来,同行的人如出笼之鸟,尽管已经老大不小,却依然欢呼雀跃,扑入这片原始森林的怀抱。达尔滨杜鹃,我们来了!
园内游人如织,导游建议不要在入口附近逗留,此处杜鹃已被前两天的寒潮冻伤,没什么可看的。尽量往前走一走,前面山谷背风处杜鹃花开得正好。这期间,我注意到了前日南下的寒流,造成的劫后现场:大片大片的杜鹃花朵已枯干,枝叶呈焦煳状,深浅不一,树树灰败。成片的枯焦,让人心疼:凄风苦雨相逼,冷霜寒流常袭,需要以怎样的刚强来面对?花期被误,来不及悲伤,它们依然盼望着明天的春风北渡吧?
随着人潮向前,栈道逶迤,我们流连其间,徜徉在入园两侧的参天古松里。松叶新翠,空气里萦绕的是松香的芬芳。片片白桦林在阳光下亭亭净植,闪烁着阵阵白光。山风忽来忽去,淘气地打扰着白桦树们的沉思。丛林中,厚厚的枯叶里,苔藓片片,新绿衬着周围的苍翠,让人心生怡然。黄波椤在早春的清寒里鲜嫩地茁壮着,肆意绽放。火山岩里的株株枯木瘦骨嶙峋地伫立着,经历了地狱之火冶炼之后,在苍穹下,桀骜成一帧帧撼动心魄的图景,用它们形销骨立的昂扬,惊艳着一双双眼眸。
忽然,目之所及的远处,杜鹃花宛如粉红的云,飘在山林中,点缀在青松白桦之间,仿佛天地间一幅灵动的大写意。脚步移动间,株株尽现。待走近之后才发现,成片的抑或零星几株,无一例外的,它们竟然根植于片片火山岩石的缝隙之中!细看那植株,单单细细的,并不强壮,可那枝头的花,竟然繁盛得令人觉得内心的悸动轰然冲闸而出,泪意顿时满眶——为它生命里的不屈服,为它的向死而生,为它历尽沧桑而淬炼沉淀出来的妖娆与倔强!原来,大自然有那么多的单薄里深藏着不动声色的力量!于是,在这片花海中,我和伙伴们流连了许久。赞了又赞,赏了又赏。
返回时,再次途经入园处,不经意间,看见成片的灰败里,竟然有几朵残败的杜鹃花在阳光与微风中摇曳着。我一下子愣住了——那是冲破死亡的沧桑与生生不息的倔强啊,它们正用一身褴褛和桀骜与绝望对峙,好一袭烈风冷霜吓不退的锋芒!
出游归后,很长时间里,依然感动于那些花们灵魂的高贵,生命的顽强。是的,这世间,有那么多的单薄里有如许的不屈在深藏,虽风寒时时窥伺,但前行的步履依然;用沉默无声与寒冷对抗,将荒凉嘹亮成光阴彼端的刚强!想到它们的次数多了,久郁的心里便释然了。放下昨日之伤、往昔之痛,轻装前行,释怀就是重生啊!于是,常在睡梦里张开双臂拥抱它们,和它们一起在冷风与苦寒里起舞。
有幸遇见你,怒放在苦寒与火山岩里的杜鹃花!此后余生,再也不惧雨急风狂,你是我心底永恒的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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