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差我泡茶

她说：你泡的茶更好喝

从餐厅到茶室要跨越整间房子

因此，当岁月与我一同游宦之后

茶室很快干涸，茶台已然茅封

母亲擅用最粗犷的方式泡茶

烧水，不计较水质的

取茶，徒手是抵达的幽径

透明的玻璃杯，容纳

清脆的茶香，以及母亲的凝视

容纳滚烫的开水，以及

我们彼此关于对方的猜想

在母子的寒暄与问答间，茶叶的

棱角在高温下，软化

叶片开始柔软，仪态有些曼妙

或许，是水分丰沛了我们的唇

她谈起舅舅，我提起姑妈

母亲的杯子见底了，我主动补给

叶片在欢声的鼓励下，起舞

踏着水花

没头没尾的闲聊与斜阳

一同拂过窗棂

茶杯里盛着茶花的香、和煦的风，以及

暖色调的倒影

泡茶是暖的过程

是丝丝缕缕的蒸腾，在

饮与倒之间

泡茶是解的过程

是零零碎碎的日夜，在

母亲与我之间

正在沸腾的水，吹起口哨

母亲说：喝着你泡的茶

这才像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