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名字的树日渐粗壮
该走的都走了
那些泥草搭建的驿舍
佝偻、趔趄、扑倒
再隆起成为骨脉相连的荒冢
围挡家畜的篱笆早没了踪影
留下一两声鸡鸣犬吠
可是这古驿站的晨钟暮鼓
寂静中总会传得很远很远
驿马累倒了,再也没有站起来
却依然保持着向边关张望的姿态
那口驿丁饮水的古井也倒了
化作一条小河
水,还是那么清冽
能照得见来来往往的影子
喝上一口入心入肺
只有举着墨尔根、博尔多、特穆德赫名字的树
枝繁叶茂,直立挺拔
日渐粗壮
白杨白桦比着谁更像骨头
从墨尔根到瑷珲
路,还是那条驿路
清明前后总有春雨滴落
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秋风年复一年把落叶填充在低洼处
成了野草野花肥沃的黑土
路旁的白桦树和白杨树比着谁更像骨头
喜鹊和乌鸦嘀咕着什么
忙着修补历尽沧桑的老巢
小溪匆匆流过路下的涵洞
湿地涵养了太多的泪水
从瑷珲到墨尔根
驿路,取直了,硬化了
曲折的路段已淹没于荒草
坎坷的部分已深埋于地下
那些红脸膛的柞叶
绿色是分不出贵贱的
柞树叶的绿极其普通
放眼满野苍翠
只是大山掀动的裙角
着霜之后
柞叶的脸“腾”地就红了
从小雪到大寒
走进季节的深处
一颗颗红心
“扑腾扑腾”地跳
面对着界江
兄弟姐妹手拉手
一面战旗“呼啦啦”地飘
沉寂苍白的严冬里
一簇簇鲜活的火苗在旺旺地烧
从血红,酱红到赭红
不变的是底色和血性
从深秋到春夏
沐浴了雪水的叶柄像手臂
抓牢
母亲的衣袍
达紫香年年登高张望
驿站外,古道边
那些知冷知热,知根知底
操着不同方言的大雁
淋着清明的雨
年年赶回来
冬眠的达紫香被依次叫醒
从山坳河谷到高岗崖壁
排着队登上够得着白云的地方
向遥远的长城
沧桑的界江
古驿道的深处
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