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与众多的朋友中有些是忘年交,长者都给我经验,年轻人使我增加活力,与他们交往使我获益匪浅。张庆福就是长者中一个令我难忘的朋友。说他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而提起他的外号“张大胡子”,黑河老户大多数人都知道他。
我和他成为忘年交有一段不寻常的经历。那是一九八四年,我在黑河党校学习的第二年春节过后的一个星期天,我和几个同学走在街上,我习惯地看各户的春联,一副特别的对联引起我的注意,上联是“好读书不好读书”下联是同样的字,横批是“好好读书”。我不解其意,便上前问个究竟,迎上来的是位老太,说此联是她老头写的,她也不认识字,也不知道写的是啥,他现在不在家,得明天再来。第二天我如约而至,等在家中的张庆福热情地接待了我。只见他鹤发童颜,银须飘胸,精神矍铄,身板硬朗。我们在客厅坐定后就谈起了那副对联,他说这联是利用汉字的读音不同组成的,上联应读作好(hǎo)读书不好(hào)读书,下联读作好(hào)读书不好(hǎo)读书,横批读作好(hǎo)好(hǎo)读书。说起此联的来历,他告诉我一段往事。
出生于大户书香门弟的他因不好好读书,十岁时“流放”到黑河一个远房亲戚家,在一个镜店学徒“改造”,吃尽了苦头,不料这时家境衰败,他只得留在黑河。而立之年携妻儿回山东老家看望病危的父亲,不想这次看望竟成永别,其父临终前留下这副对联。他从此发奋读书、习字并每年春节将此联贴于门上以自勉和激励后人。听完他的讲述,我明白了此联的含义。此时我环视屋子四周,见墙上挂着名人字画。一排书柜中摆满线装古书,他说这是祖上留下的,桌上摆着他练习书法的本子。这一切标示出主人的高雅情趣。接着我们谈了一些对联、书法等问题,从交谈中得知他知识渊博,学习勤奋,虽已年逾古稀仍读书习字不止,他的这种精神令我叹服。他得知我爱好对联、书法,临行时选了几本这方面的书送我。
“主雅客来勤,”从此,我成了他家的常客,和他促膝长谈,从天文地理到诗词歌赋,从世俗百态到人生悲欢,海阔天空无所不谈。逐渐彼此跨越了年龄界限,成为了好朋友。他常在家招待我吃饭,我多次请他到酒馆小酌。有一次,我们在酒馆边喝边谈多喝了几杯,离开时已近午夜,为了他的安全我送他回家,可他百般不肯,我只得尾随其后,他却借酒劲边走边唱起京剧来。凭我对京剧的了解,知道他在唱《四郎探母》中杨四郎见到母亲佘太君时的一段唱。这段唱的难度很大,他却唱的有板有眼、韵味十足,我跟在后边听着,直到他到家进屋后才离去,后来知道他早就是黑河的“名票”。如今他又是黑河京剧之友社的骨干,老生行当里的高手,他的演唱受到大家的好评,因此他也常参加一些大型文艺演出。他逐渐在黑河出了名,就连照相馆的橱窗里也摆着他大幅照片。
由于工作关系和个人爱好,我常受邀参加黑河京剧之友社的演唱会。21世纪的第一个春节,我又受邀参加演唱会,时年九十岁的张庆福老人唱了《空城计》中诸葛亮在城楼上饮酒抚琴时的唱段,博得满堂喝彩。演唱会后,他因房子动迁不知搬到何处,我再也没有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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