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5月25日,我怀着保卫边疆、建设边疆的雄心壮志,来到了黑龙江省黑河地区德都县太平公社长庚六队插队落户。那个时候我还是连0-1=-1也不懂的小女孩,却被冠之知识青年,也不知道天高地厚,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天真地以为自己真的能拯救社会,改造农村,缩小城乡三大差别……
勤劳善良的六队农民长庚六队远离长庚大队,偏处一隅,没有电,非常的贫困,但他们还是接纳了我们这些城里来的青年,教育了我们,同时也养育了我们。那些淳朴善良的乡亲们尽可能地给了我们最大的关怀。生产队给我们腾出了两间大房子,男女知青各一大间。给我们配了一位做饭的老乡,准备了充足的柴火。那时农民生活主要以小米为主食,我们上海知青吃不惯,把小米叫鸟食,生产队的领导尽量照顾我们多吃点白面、黑面等细粮,土豆终年不断,使我们这些远离了上海、远离父母的小青年,得到了生产队领导和乡亲们的许多关爱、帮助,使我们增添了在农村长住下来的勇气和力量。他们手把手地教我们做各种农活,还经常把轻的活留给我们上海知青干。
所有这一切,30多年过去了,还历历在目。闲暇时间我会时时想起当年的吕队长、老保管员、会计、向大哥、马大哥、张亚俭、吕小平这些当年的朋友。
30多年来,只要广播电视、报纸杂志上登有黑龙江的新闻、消息我都会认真阅读,听到黑河地区的边贸搞得很好,我会非常高兴,因为这能满足一下我的思乡情结。
30多年来,到春天了,我会想起,该播种了,该刨坑种玉米、削土豆块种土豆了;当城里持续的阳光灿烂时,我会担心天老不下雨,造成土地干旱,影响出苗率,影响植物生长;我忘不了那年复一年的春耕,夏锄,秋收,打场,运粮,打柴;忘不了村中那口我们天天挑水喝的水井;忘不了夏收时那金灿灿的麦田;秋天那成片成片的苞米、黄豆、土豆田……忘不了下雨天天边那大片大片的云层成线成排的雨景(因为这种景色在上海城里是看不到的);更忘不了我们居住多年的泥草屋。啊,黑河,长庚六队——我千百次呼唤您,我的第二故乡!我魂牵梦绕的第二故乡!也千百次的在心里祝愿我的第二故乡的乡亲们尽快走上富裕之路。
在艰苦的岁月中成长来到长庚六队,我们首先面临着夜晚的黑暗,要熟悉煤油灯的使用。晚上看一会儿书,早上一摸鼻子里全是黑的,经常不小心还着了火,烧了衣服、被子,还有把头发烧着了是经常的事。接着我们遇到了严重的水土不服,全体知青不论男女都皮肤溃烂,脚上生疮,时间一长,真是恶臭难闻,还有我们严重的掉头发,我的一头浓密的头发就在那时掉没了。地处小兴安岭的黑河,冬天极其寒冷,最低温度达零下46度,当没柴火时,或为了节省柴火时,外面零下46度,室内零下20多度,真是非常的冷,躺在被窝里,被头上却被哈出的气结成冰。夏天常遭大蚊子比苍蝇还大的吸血牛虻袭击,令人疼痛不已。其他的如缺手纸、肥皂等日用品就不用说了。离开繁华的大上海,来到边疆农村,接受的第一课,就使我们刻骨铭心。
刚到生产队时,正好是春播季节,下地干活的第一课是刨坑种苞米。一垄地2里长,我拿着小锄头刨坑,一天要干10个小时,一天下来手就打起了大血泡。当时是春播季节,时令不等人,农活非常紧急,种土豆,种小米,种糜子等等,每天像打仗一样(当时就小麦是机播的)。割麦子季节又是一个艰苦的时光,工作量大,工作强度高,一天要干13小时的活,每年到了割麦季节我都会受伤,小镰刀把腿碰着了,把手割破了是经常的事。秋收时黑河地区已经很冷了,在寒风冷雨中我和大家抢收苞米、土豆等农作物,第一次在国庆节时秋收,又冷又累的我想起了上海这时正是全体放假,全市大游行庆祝国庆,晚上看焰火的幸福时光,禁不住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六队家家户户养狗,我是个怕狗的人,因此在农村5年在这方面我遭罪不轻,5年中被狗咬过许多次。那时也不懂什么狂犬病,也从没打过狂犬针,所幸没有生什么病,的确是我不幸中的大幸。在长庚六队农村插队落户5年,经历了长期艰苦的劳动锻炼,从原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青年到在艰苦的岁月中生存了下来,我们付出了比一般人更多的劳动和汗水,我们走过了一条比他人更艰难的崎岖道路。远离上海,在遥远的边疆、农村,我们脸朝黄土背朝天,使用极为原始的劳动工具,不遗余力地挥洒着汗水,贡献了我们的青春血泪乃至生命,经受了深刻的磨难,稚嫩的身心在那时开始走向成熟。
令人欣慰的是农村劳动如此艰辛,可并未磨灭我们奋斗进取精神和信仰,它锻炼了我们的意志,使我们懂得了要更加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敢于吃苦,不怕困难。当千百万知青回到城里时,就成了各个工厂、机关抢着招工的对象,因为我们是最勤奋的能吃苦的一代劳动者。
(作者系原德都县太平公社长庚大队知青,后长期从事证券研究,现退休定居深圳。)
|